“妮儿,过来数一数,今天生产了多少根管子?”小时候,父亲总让我数厂子里的水泥管。
水泥管厂最初是由他与几位朋友合伙创立的。然而,由于效益不佳,朋友们陆续退出,最终只剩下父亲独自承担起这份事业。
灰色的水泥管,又粗又长,一个挨着一个整齐地堆放着。看着那些圆圆的管口,还有笔直的管身,一下子就觉得好神奇。就这么数着数着,我好像隐隐约约懂了什么是圆形,什么是圆柱体。我人生里第一堂几何课,是父亲在不经意间教给我的。直到多年后,我才破译了管壁上的“密码”,原来那是父亲用岁月书写的函数——X轴是生计,Y轴是期许。
十岁那年,为了让我们兄妹能有更好的学习环境,父亲在学校附近建起了温暖的家。准备建材时,父亲把《三字经》抄写在模板内。当混凝土注入模具,楷书字迹永远嵌进了承重墙。我常在墙根玩耍,指尖触到凹凸的"人之初 性本善",就像触摸到父亲手背上暴起的青筋。
为了满足我的兴趣,父亲为我报了电子琴班和书法班。可是20多年前,整个县城都难寻电子琴的踪影。最后,父亲费尽周折,托老师从郑州带回一台雅马哈电子琴。电子琴抵达那晚,车间钢模吱呀作响,父亲用沾着水泥的手教我弹琴,月光在琴谱上投下斑驳的阴影。练字的宣纸也总沾着灰渍,镇纸是没来得及打磨的水泥块。五年级书法比赛前夜,父亲蘸着红砖灰写下"韧"字示范,那句"竖勾要像钢筋锚进混凝土"刻在我的脑海中。这个字后来被父亲烙在获奖的文具盒上,染料用的是与厂区管桩合格章同样的朱砂。
小学五年级的那次北京夏令营让我记忆犹新。当时的我已能粗略地算出,2680元的费用相当于32根水泥管的利润。出发前一晚,父亲还神秘地把我叫到车间门口,一只手握着手电筒,另一只手拿出特意为我准备的礼物。我期许着打开盒子,“天哪!是照相机!”我激动的跳了起来。腾起的水泥灰在手电筒的的光束里飞舞,如星云流转。从北京回来,胶卷没有用完,剩下的几张是在厂子里拍的,其中最后一张父亲工装后背上白色的盐渍,如同蜿蜒曲折的黄河故道。
如今教儿子写字,镇纸还是那块水泥,只是多了道裂纹。当孩子指着老照片问:"外公为什么站在管子堆里笑?"我才看懂那些灰色的圆柱体,是父亲以辛劳为支点,撬动起来的整个家族的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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